,不进一家门,溜须拍逢迎谄媚各尽所能。孤听说他前日去黍离殿,庸德公时初观《春秋》,谓蔡约:‘恨见此书晚’,蔡约对曰:‘公天资颖慧,经史无不览究,北狩以来,圣德风行革偃,化外之民无不敬服。’ 孤看‘北狩’一词用的妙啊!” 说罢大笑,将盏中酒一饮而尽。
美人垂眸,再次为男人斟酒,长睫掩去眸光。她没有再痴逢迎,面上只摆出淡淡一笑,不置可否:“回爷的话,天下万物相竞,各有求生之。”
昭也收了笑,大巫见小巫般轻轻一哼,“这才是肺腑之言”,从美人手中将壶取过,自酌一盏,边饮边随口问:“说起来……你与你妹妹的名,都是梁师杰取的罢?”
美人一怔,浑一僵,眉宇一瞬冷若凝霜,虽即刻便缓了过来,嗓音却不由自主沉了几分,绞着双手迟疑:“是……是。”
昭微微抬眼,清清楚楚将她一系列表情变化瞧在眼里,轻轻哼笑:“梁师杰是南朝名士,给子女起名总有典出吧?” 美人垂眸,因猜不透男人意图,薄紧抿,过了片刻方:“回爷的话,名玉章,妹妹玉貞,取自《中庸》『章可貞』句。” 昭又呵呵一笑,:“既如此,梁贼怎自己不到『不欺暗室』?”
羞辱突如其来,梁玉章胀红了脸,紧咬牙关,没再答话。过了几息忽然反应过来,后退三步,双膝着地,垂着跪在了长案左侧。
昭兀自斟酒闲饮,随口问:“他于我大凉也是有功之臣,授大学士衔亦不为过,知孤为何送他回南朝受死么?” 玉章垂咬牙:“太史公曰:『忠臣不事二主,貞女……貞女不更二夫。』爷……爷眼里不容沙子,见不得……见不得贰臣贼子……” 昭哼笑:“大谬。良禽择木而栖,大凉收了多少南朝良臣良将?孤若是那等心思狭隘之人,还能留你在内廷?”
玉章抬起一双凌长寒锐的凤目,冷冷直视上座之人,朗声:“愚钝,还望大王赐教。”
昭似早就料到美人会有如此反应,连正眼瞧她都没瞧,只是继续把玩轶青的信封,细细端详行草字迹,愈看愈觉清逸潇洒,运笔跌宕起伏,却饱活泼烂漫之生趣。他轻轻抚过封上「北院大王」几个字,懒洋洋慢悠悠冷:“贪赃枉法、卖官鬻爵的神巨蠹,活该寸磔而死,受过益的子女活该沦为隶,南北何异?”
玉章膛猛烈一次起伏,僵跪在原地,没有回话。
见状,昭又呵呵一笑,语调唠嗑闲聊一般,问:“孤闻梁师杰自称‘苏氏出子’、‘苏氏遗’,是苏学士贬谪岭南时已然有孕的姬妾被赠人后所出,而苏家也并不否认……果有此事?” 未等玉章回话,自言自语喟叹:“自己的儿子位列六贼之一,苏学士若泉下有知,不知该作何感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