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长眼?”裴世英扫她几眼,眉梢微挑,眼底闪过一抹惊诧。
属于下下策,迫不得已,才用的东西。
“一家人?”春桃嘴边咬出几个字。
几声激烈的争吵涌出房门。
午后,窗日影悠悠。春桃端着熬好的药,前往书房的小径,还未走到书房门口。
这药瓶本是给裴知远用的。
下一刻,她出簪子,掷在地面上,发出声脆响。
四年前的战乱,金人毁去她的痴梦。从东京南下到临安,母亲病逝,兄长失踪。她咽下泪,去血,吞过土,答应过母亲:一个人,也要好好活。
压下眼中愤懑,裴知春目光滞留在她瞳仁中,与她对望。
春桃腹诽,心里骂真是个蛮横的老东西,还想纳她为妾?
来人约四十出,
形修长,
着绛紫圆领袍,腰系金革带,衣袂翻动间,
出如意暗纹的袖口。裴世英鬓边染白了些许,剑眉斜飞入鬓,双
紧抿,下颌棱角线条分明。
他哂笑一声,心底泛起嘀咕。知春院里唯一的丫鬟,大抵便是姜芸要给知春抬的侍妾。知春年已及冠,他未曾多虑,便应了此事。但她为何生得特别像某个故人……
她望向裴知春,只见鲜红的掌印映在他脸上,衬得他脸色愈发青白,鬼气森森。
她早没有家了。
春桃伸手,压住簪子底端,捡起簪子。她站起,
酸得发麻,颤颤巍巍的,找出妆奁,放回玉簪。手却顿了顿,她凝睇起妆奁里,另一件东西――白色小瓷瓶。
“父亲如此看待我,是不是亦曾此般看待我母亲?只因知春的母亲,地位低微?”
无数次,裴知春觉得她不似春日韶光中,那一枝俏丽的桃,而是一朵滟滟的夹竹桃。倘若,再近些看,便发觉藏在青叶中,那捻红,是美人蛇在嘶嘶吐出蛇信。
听得那话,春桃站在原地,似乎被桎梏住般,动弹不得。
她发间,重得晕脑胀,胃里疯狂翻搅。
“颜面?若真要这颜面,倒不如不要!知春的双为何残废,父亲您心里清楚。”
那双清炯炯的杏眼,黑得发透,似灰烬掸在信笺纸上,誓要在他上,
出两个黑森森的窟窿。
书房里沉寂片刻,掷出一句冷嘲:“真是,废物久了,倒也习惯了这般好日子。”
抬起腕,玉簪锋利的棱角嵌入掌心,春桃紧攥簪。
书房的门被推开,一袭紫影飞速走出,春桃几乎来不及闪避,手中药碗晃动,洒出几滴苦药。
“住口!你敢提你母亲?你真是,连颜面都不要了!”
没等他反应过来,就被她咬了一口。
紧接着,传来闷重的“哐当”声,似有重物猛地砸到地上。随即,是一声脆响的耳光。
*
待恢复心中平静后,裴世英直脊背,甩动起衣袖,迈步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