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心为杀人剑，泪是报恩珠

        拾掇完书房，春桃回到廊下，和小厮随意地聊着天。春桃从他手中抢过帕子，随手拂去木栏上的尘灰。

        尘灰呛得咳嗽几声，春桃突然转话题：“长公子写得字这般好看，竟拿一把火烧了，真是可惜。这不是快办雅集了吗？那字帖，拿出来撑场面，绰绰有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嘘——”小厮抢回帕子，蹲下shen，ca去积灰，“姑娘别乱说，别让长公子听了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，犯了忌讳不成？”春桃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厮ca完zhu脚，站起shen，收好帕子，凑近她耳边，“两年前，长公子赶院内仆人之事，姑娘怕是不知全貌。院子里有不少下人私偷字画，拿去雅集冒名邀功，还换了银两。长公子这才……bo然大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惊讶地“喔”了一声，踢散脚边落花，转了转眼睛：“竟有此事。那下人如何chu1置了，被逐出府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逐了一些。”小厮拾起竹帚，扫去几片落叶，“自那以后，院里才彻底清静下来，长公子更不许多余的人进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点点tou，“原来如此。”这几日，她大致摸清了裴知春的脾xing。虽说嘴毒，心不坏。只要不伤及他“自尊”，大抵就能相安无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套完话，春桃随口编了个借口，向小厮笑dao：“乞巧节将近，我还有些别的琐事，先忙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厮阿柒立刻喊住她，“嗳，你先别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停下脚步，眉tou微挑，转tou看向他，“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年前，你是不是元宵夜，在红梅园碰见的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说了声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年，除夕夜，她因思乡而伤春悲秋，迎风落泪。正巧裴知春路过，递给她一张帕子，宽wei了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，他也想他的母亲。他说，世dao艰难，鹿走苏台。一个小女郎怎能受得了。哭吧，所有的泪，今夜liu完了，他替她ca了，便不会再liu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此，她再没liu过泪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liu逝得太快。三年过去，她竟连父亲长什么样，都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春桃姑娘，记得么？你刚入府时，长公子还给你解围过呢。”阿柒打断她的思绪，没察觉她眼中稍纵即逝的黯淡，仍旧絮絮叨叨，“长公子早前夸过你，说你点茶点得极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偏过tou，竭力遮掩所有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爱恨嗔痴是独属闺阁小姐的痴梦。她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郎，谈及不了这些。若说心里真还剩些什么，那也只有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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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巧月初五，天高云淡，lou珠凝枝，风chui一帘幽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在里面，”嬷嬷掀开珠帘，语气不善，“动作快点，别愣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低下tou，快步走进内室，绕过红木屏风。一抹jing1致的云tou履映入眼帘。鞋面锦缎织成，金线勾勒梅花纹，点缀着细细的珍珠，光华liu转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缕日光透过牕牖斜洒而下，鞋履上的金线晃动，刺入春桃眼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抬起tou。”悬在touding的嗓音如飞泉漱玉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抬起tou，看向美人塌上的裴家主母。她杏脸柳眉，清丽绝俗，乌发挽成高髻，斜插一支青玉簪，眉心一点朱砂，衬得整个人霞姿月韵，神采盈盈。

        姜夫人抬起手，拢了拢鬓边的碎发，“倒是清瘦了些许。怎么，你在知春那待不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春桃掌心微微发汗，恭顺回dao：“回夫人，没有的事。nu婢近些日子夜里梦多，没能好好安歇，才显得憔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chun边勉强挤出一丝笑：“倒是夫人，风采依旧，不减当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夫人轻笑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拿起团扇，敲了下桌沿，语气里透着几分揶揄：“你这丫tou，说话倒越来越像知春了，连敷衍人都一个模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夫人端起茶盏，浅啜几口，旋即语锋一转：“过几日府里要办雅集。知远不在。知春虽shenti不好，但他那边的意思，还得由你去问一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夫人专程唤她来，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垂下眼睑，眉眼恭顺，“是，nu婢记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姜夫人放下茶盏，站起shen，摇着团扇，绕着春桃踱了几步。她反复打量她，从鬓发到鞋面，看得春桃浑shen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模样不仅俊俏，气韵也好，不像个丫鬟，倒像个官家小姐。”姜夫人在她面前停下，用扇面轻敲掌心，似笑非笑：“难怪，知春心高气傲的，竟没嫌你碍眼。更别提知远，那魂早就被你勾了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前些日子，还对我说什么。春闱后，要娶你为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知远，莫非想害她不成？

        春桃听得脸上血色褪尽，煞白得吓人。姜夫人却没有察觉似的，取下鬓间青玉簪，随手插入她发髻。簪子压得发髻一沉，春桃下意识扶住，指节nie掐得泛白：“夫人，如此贵重之物，nu婢担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担得起。”姜夫人pi笑肉不笑地说：“以后呀，便是一家人了。我和老爷提了，等到了月中，就抬你为侍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好念着我吧。念在往日主仆的情份上，没关把你进柴房。不仅，留你一条薄命，还成全了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