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知春抬起指节,敲向轮椅扶手,凝望远灯火摇曳的湖面。他放缓声音,似调侃,又似呢喃:“那我便亦无愿可许。”
雕栏外侧,湖面上漂满点点灯火,金莲灯、玉莲灯,花攒绮簇,波光转。春桃伫立栏边,将一张叠好的纸条
入河灯,弯下腰,把它推向湖心,目送花灯随波
去。
裴知春闻声回,惜字如金
:“和你一样。”
――她不喜欢他,而他欢喜她,也不过是春情散作祟。
可它先前脏了,如今还碎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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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府吧……往后的日子,不会再颠沛离。
今日乞巧,临安金吾不禁。明月高悬,千家火树,照亮离失所之人归家的路。
阿柒冷哼一声,见春桃眼眶泛红,想训斥,却终忍住,转而闷声问:“长公子,那花灯还放吗?”
*
春桃连忙歉,话没出口,裴知春倒先抬手摸摸鼻子,似乎有些无奈,“聒噪。”
泪如雨下,春桃轻唤他,“裴知春。”
灯市里,阿柒推着轮椅找到他们时,见裴知春形容狼狈,险些怒火中烧,发所有怨气。他一边扶裴知春上轮椅,一边忍不住数落:“长公子,您真是越来越胡来了!”
――她分不清,究竟何为真情,何为假意。
犹记得,他答应过她。她是他的责任,他存留在世间的凭依,也是他唯一的,也是最后的情……
裴知春只是靠在她肩上说:“回府吧。”
今生的泪,他都愿替她掉。
春桃磕磕绊绊吐出两字,“郎……君。”
裴知春浅浅应一声,“嗯。”随后垂下眼帘,看向那摔裂的灯,“不打紧。”
春桃笑了下,揶揄:“
婢并未许愿。”话虽如此,心底却藏着一个最寻常的心愿――诸事顺意。
几步之外,阿柒把两盏花灯放入水中,霎时溅起涟漪阵阵。裴知春在阿柒旁,静望水面,默默不语。春桃悄然走近,轻声问:“长公子,你写了什么,可否告诉小桃?”
“先是到人堆里答灯谜,现在又趁我不在,干如此莽撞之事!”
裴知春正襟安坐,直脊背,抬起下颌,语气不容置喙:“放。”说完,他皱着眉
,掸去衣角
的灰,嫌不够,还多掸了几下。
春桃咽回边的话语,望向粉碎的灯,伸手扶住他,柔声
:“这琉璃灯,可是长公子赢来的?”
一滴泪再落在他肩上,裴知春唤她:“小桃。”
无忧无虑,喜乐顺遂,愿与君岁岁长相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