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望和她隔着门板絮絮叨叨地聊了会家常后，将热水打到隔间给她沐浴。

怎么会一样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每年的上元节前后，桑芜都会满怀希冀地看着繁院门口的方向，期待着一个基本不可能会回来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天边彩云变幻，晨光透过沾着水的竹梢，在少年的面容上打下斑驳的光影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月婉言语间透出的意思让桑芜心惊，她住进了父王给母后专门建造的瑶华，并且说以后要在瑶华长住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芜怔忡地看着碧琴给自己描眉的画面，倏尔间回忆起她和景望在公主府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瑶华同繁院完全不一样，这座殿是阿耶给阿娘建的，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，如同一座金屋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公主最近，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，还是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芜突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       －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是在那晚突发疾之后，离开繁院，不再回。

        背对着她的女子听见声音，起给她行礼，眉目忧愁，温柔地唤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景望将手覆在雕花门上，他现在连蹲下来拥抱她都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景望上嗅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颓丧的气息，他肯定隐瞒了自己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最期待的就是上元节当天收到的阿姊的礼物，那是从年到年尾，桑榆唯一会踏入繁院的一天，就像是她来繁院客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次日揽镜梳妆的时候，桑芜终于见到了景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哭什么？”江月婉从袖口掏出方帕，笑着给她拭去泪水，“可是这里有人给公主委屈受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桑芜听着碧琴的通禀，才品味出不对劲。江姐姐没有直奔繁院，而是在离勤政殿不远的的瑶华住下了，叫她如何不稀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，就是晚间风大，受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月婉就在这个当口，踏着夕阳的余晖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好呀，我还新认识了花楹轩的婳娘，她泡茶可好喝了，还会调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公主府不比繁院，恢弘而空寂，屋的瓦片都是和勤政殿一模一样的琉璃，冷森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月婉打发那些人出去，只留她和桑芜共一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以为自己被皇兄放逐，郁郁寡欢了一个月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芜和景望在繁院平淡地相两天之后，才意识到桑槐已经两天没有来找过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公主还在的时候，每年上元灯节都会给她一盏巧的小灯，上面或绘着鲤鱼，或绘着麋鹿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卑劣地喜欢着明艳如同骄阳的公主，如同地沟里的臭虫企图爬上贵人的鞋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五天就是上元节，阿望会陪我看花灯吗？”桑芜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转眼又想，自己也隐瞒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刚到公主府的时候，什么都不习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，就是想江姐姐了。”桑芜又哭又笑地将眼泪干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她回之后，每个人看起来不快乐，不是陛下、阿望还是江姐姐？

        景望知，她在等着她的阿姊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芜听着他的咳嗽声，脑海中出现破罐子破摔的想法，她好想推门出去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怕她说她过得不好，又怕她强撑着说她过得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到瑶华的时候，江月婉的丫鬟正在给她收拾房间，进进出出的太监女同她问着安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芜问了碧琴才知，陛下这两日一直在勤政殿理政务，没有出来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受伤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桑芜洗漱好之后，盯着帐一夜未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望，你看碧琴给我梳的十字髻好看吗？”桑芜走出房门，在景望跟前站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江姐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娘向来不喜这些，独自在中辟了个地住，慢慢建成现在的繁院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生总是有失有得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她景望和哥哥都想要，为什么哥哥非要她出选择呢？难不同他夫妻间的事，她就不是他的妹妹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回忆起来，才知那段时光有多么闲适和快乐。阿望每次都拗不过她，替她描眉梳，就如最普通的夫妻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以后就能时常见面了，就怕你到时候嫌了我。”江月婉拉着她到桌案边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哥哥要纳的后妃，还是要封的皇后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看。”景望色苍白，虚弱地点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子的影隔着晶莹的珠帘和香炉的烟气看不明晰，桑芜拨开珠帘，晶石撞击的淙淙声响在室内缭绕不绝。

        景望也躺在耳房不得安眠，梦中全是桑芜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早在江月婉进的时候，她就应该明白的，傍晚入，留宿中。